许铁：拿什么拯救魏则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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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我写了信息格局论， 没想到这一周就发生了魏则西事件，网上一如既往的展开了对这件事的大讨论， 大家把事物的焦点分分集中于百度和莆田系， 然而我们真正抓住事物的症结了吗？ 当然不否认事情的直接原因是这些百度的垄断以及与无良奸商的勾结。但是如果只把事情归因于此，则逻辑流于肤浅。 这件事情固然揭发了缺乏信息开放环境下个体的无力，而这种无力的原因却非仅仅如此。

江湖庸医能够兜售假药，是利用我们面对复杂未知信息的甄别力天然匮乏。魏则西这个名牌大学理科生如此， 更毋庸想普通百姓。

试问假如魏则西同时也上google搜索信息，他可以避免上当受骗吗？难。 首先找到和他疾病相关的有效信息相当困难，我们对感冒都知之甚少， 更不用说像骨膜肉瘤这种高冷罕见的疾病。 这里涉及非常复杂的医学知识， 而95%的核心信息是英文的 ， 一般读者也无法读懂 。 即使魏则西可以找到他需要的一些核心信息， 在实际操作中如何利用这些信息进行合理决策， 就更加是一个靠个人无法解决的东西。 某种角度上， 越是科技发达， 一般群众就越是信息不对称下任人宰割的羔羊。

现代科技的进步不是减少而是加大了信息的鸿沟，它具有的两大特点一是专业性二是复杂性。 所谓专业性， 一个某专业点的博士穷其毕生对他的专业也只是初步入门。 所谓复杂性， 即每个专业知识高度依赖于其他专业， 体现出交叉性， 对于高度复杂交叉的知识， 要求我们拥有海量知识储备和分析技巧才能对对其略之一二。 用这些复杂的知识辅助决策， 依赖的专业训练是单个人难以解决的。因此你遇到重病需要咨询医生， 遇到官司需要找到律师这些更专业的人 。 可惜的是，这些在这些复杂性的信息面前， 你连判断哪些是专业的律师或医生，哪些不够专业都无从知晓。

以上原则导致了魏则西即使有google， 也未必能改变命运， 他如果一般聪明， 会去查一下Wikipedia，如果比较聪明，会看一下google scholar，他如果绝顶聪明， 会把这个领域最新的论文都找出来，可惜他依然不一定找的到靠谱的医院或专家。 而大部分时候，做到前三者对于一个非生物医学专业学生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这种复杂性就给了各种骗子和别有用心的专家以营销空间。 处于危险状态边缘的人， 心理上也在极为弱势，专家给的信息越能给人以一线生机， 就越能迎和虚弱的心理，就越有市场。这点在各种得重病和吃官司的人身上体现尤甚， 一旦这些人出现了上述情况， 一帮专家就会一拥而上。其实这些人也不乏真才实学者， 但是在利益面前， 知识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

当然普通百姓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的棘手，因此有一种传统的智慧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就是找名牌，找熟人推荐。 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家都会奔着三甲医院， 知名律所和投资机构， 即使他们收取高昂的入场券。

但是问题是，即使这些名牌机构也不能保证患者不成为信息不对称的羔羊，而杀熟早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你对你所面对的复杂性问题一无所知的时候， 对方依然可以根据你的情况任意的玩弄信息， 使你无所适从。比如说法律条文中对某一条文的解读， 或者某个药在某种情景的疗效， 信息越复杂， 可操控获利的空间就越大。 更加严重的是， 所有人都奔向这些所谓的顶级专业机构，使得他们逐步具备垄断地位， 价格早已让一般民众无法承受或倾家荡产， 还要排长队， 这种依靠口碑的机制既不说的上公平， 也说不上高效。

美国的医患制度合理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美国人大部分有家庭医生， 这就无形中增加了患者与专业人士的有效接触， 专家更加了解你的病例病史， 美国的魏则西可能只需要调用一下自己的私人医生， 就可以把握关键信息。

在制度没有那么完善的条件， 要不想成为羔羊， 那最起码的一点是用户需要具备基本的对信息的甄别力， 这背后是要你迅速的掌握一些领域的基本逻辑， 然后在遇到哪些要治你病的专家时候就具备一定的判断力，而判断力更是议价能力的基础。

我们假设一个经过良好逻辑训练的个体， 掌握一个领域的基础并没那么困难， 一个最有效的方法是与比较中立的专家进行一场沟通。

为什么说有效沟通如此重要？ 还回到信息，我在信息格局论说最有用的信息藏在个体的头脑中，因为相对书本和论文的叙述， 个体头脑中的信息是活的， 他会根据不同的情景调整对信息的解读。 如果魏则西的父亲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和高官， 那么他可以轻易的找一个北大医学的教授给和这个大学生进行有效的对话， 从而掌握这种甄别力。 然而这对于离那些核心信息阵地遥远的人如何可以达的到？

前几天郭瑞东发了关于这件事很深刻的看法 ，提到了一个叫做社交搜索的概念，通过在朋友圈一级级的递交申请来寻找信息，如此的社交搜索是比一般的网络搜索更有效的办法。我深以为然， 实践起来却绝非易事。 首先在一个类似微信的封闭系统（信息传递局限于朋友圈）里， 一般人的朋友圈也就是100到200人，其中具有专业性知识的又极少，我们很难在几级传递中定位到需要的人。 第二，如果在一些更专业的开放系统（信息可以通过一定途径传递到全网）， 像知乎里发送信息， 那么势必大量的提问会集中在几个大V（中心节点）上， 大V不堪其扰不一定会回答。 第三， 通过在社交网络里传递信息寻找靠谱的人需要的时间太长效率太低，以至于增加患者面对的不确定性。 第四， 依然难以确定如此找到的人是真正客观负责的专家。

那么到底什么可以一战，来拯救魏则西？ 我们当然需要大量的具有专业知识又乐于分享的人充当知识与普通人的中介人和翻译者，来使得专业知识在社会不同层级间的事情更有效。 然而这却不是一个靠公益和情怀可以完成的事业。 我非常欣赏的一句话是： 敬畏知识，敬畏市场 。 这件事还是要考有效的商业模式。

在行这个产品做出了不错的实践， 他的系统相当于一个对专家的搜索， 约谈专家是付费的，之后人们给专家做一个评价。 但是在行未必是一个高效的系统， 如果一个人真是人们趋之若鹜的专家， 他势必根本无法通过一一见面解决这许多问题， 最后这个系统的效率将非常有限。 而且， 在行虽然是一对一问诊， 专家意见的有效性却难以在这个系统上得到反应， 人们的评价更多碍于面子， 使得信息的可信度大大降低。

总之， 在行的商业模式只部分的解决了一些刚才提到的社交搜索的问题。一个更加有效的系统， 势必是一个能高度整合文本信息， 如论文库和各种论坛的专业发言， 以及通过弱关系链主动搜索专家的（一个专家的身边必然跟随一大堆其它专家）的系统 。 首先，需要能够在已有的大量论文文献资料里迅速找出最适宜解决用户疑难的篇章，并把它转化为通俗易懂的信息， 让人们能够快速调用。

**之后，要做好一个专家推荐专家的系统， 他们能够把问题分解成子问题， 推荐给相应的专家。**如一个具体的专利法问题，可能既设计法律上的程序问题，也涉及非常复杂的科学知识， 专家推荐系统可以把它分解后送达各个最适合的专家， 他们能够很公允的提供这些信息，最终组合成能够解决问题的信息。 我想这样一个系统势必需要一步步高度自动化， 如利用现有的人工智能解决一部分文本搜集和处理的功能， 以及对专家的推荐。

有这样一个系统，当下一个魏则西需要专业性帮助的时候，他可以先迅速获取一系列被简化却包含核心信息的文章， 然后迅速对接几个美国某名校医学院的博士生给他一些专业意见，让他对问题有一个大致脉络的了解， 以及对问题前沿有充分的把控，以及信息甄别能力。 最大可能的避免悲剧的发生。

其实不光疑难杂症，我们生活和工作中时刻缺乏专业信息的介入，包括迅速的掌握一门学科的脉络，和不同级别专业人士的有效对接， 由于我们缺乏这样的系统导致了大量的低效却没有被觉察， 从吃饭运动睡眠这样的生活问题， 到投资事业这些工作问题。你得病的时候才知道日常需要健康专业顾问，出现法律漏洞才知道日常需要法律专业顾问。 我们对专业性其实始终处于稀缺状态， 只是由于我们无法做到样样精通而浑然不知。 当这种稀缺得到满足， 我们的效率将得到惊人的提升。

填补这种稀缺， 也正是巡洋舰致力于从事的事业。

支持请加铁哥微信：

王志起2016-05-08 10:36:32

对于没有自主搜素能力的人来说，你知道的永远是别人让你知道的。

马若云2016-05-08 13:59:31

普及基础医疗教育才是治本之策

小乐2016-05-09 16:34:32

大多数人不具备这种意识，只能吃亏上当，铁哥的文章一如既往地好，让人受益匪浅。相信你们会越来越好，对人的帮助也不可小视。

。2016-05-09 08:09:50

至少三个错别字，一个病句……/发呆/发呆(强迫症患者)

陈 宇2016-05-08 21:13:29

更正一点，是“滑膜肉瘤”而非“骨膜肉瘤”赞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