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幸福之路-读《撞上幸福》
关于幸福的书很多,《stumbling on happiness》不是一本积极心理学自助手册,而更像一本解毒书,它不会告诉你什么会让你幸福。读过这本书,引用书中的话,你会发现,你就像一个大多数人那样,认为你注定不会是大多人(If you are like most people, then like most people, you don’t know you’re like most people.) ,你会认为你比平均人更聪明,更有魅力,可实际上你不是这样的。
可是知道这些为什么能使我快乐了?这本书的一个核心观点是,人类是唯一一种会预测未来的生物,人类相比与猿猴扩展的上脑门里装着的前额叶就是用来计划未来的,当今的神经科学也发现,人类脑部的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是与我们对未来信息的加工有关的。之所以是默认模式的,是指其在哪怕我们无所是事,做白日梦时特别活跃。正因为此,积极心理学之父 马丁 塞利格曼把人称之为”期望人(homo prospecteos).
只是我们计划未来的能力经常给我们带来不快乐,所谓苏轼在超然台记中所写“美恶之辨战乎中,而去取之择交乎前。则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是谓求祸而辞褔。夫求祸而辞褔,岂人之情也哉?”,这里的美恶之辩,从效用主义的道德观来看,需要倚重我们预测未来的能力,去取之择,则更加直接需要我们依据对未来的预测而做出选择。苏轼在这里觉得可乐者常少,而可悲者常多,那不怪别的,只怪他对未来的预测出了问题。等到他改变后,他便在黄州过的怡然自得。
本书的另一个观点是,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幸福基础值“,哪怕是地震这样的天灾,几个月之后,你的辛福感也会回到自己的幸福基础值上去。为了让读者更生动的记住这个结论,这里举书中的一个例子,在电影《卡塞布兰卡》中,如果女主脚最终留下来了,那么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过得蛮好的。同样的,在苏轼在”超然台记“的结尾,也回归了他在扬州的”乐哉游乎“。
这个结论在笔者大一时初看此书时,很是震撼。时隔多年,觉得这是一个本该如此的事。影响幸福感的因素,一部分是基因,这个是先天因素,一部分取决于三观,这主要靠早年的教育和你阅读的积累;而大多数人以为的幸福的来源,则多半是外界因素,比如升迁,结婚,赚大钱。这么想的人,正是苏子所说的”彼游于物之内,而不游于物之外。“,而这么做的后果,正是”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彼挟其高大以临我,则我常眩乱反复,如隙中之观斗,又焉知胜负之所在“,这里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对这些外在因素改变对我们幸福感的影响有了过高的估计。在这本书里,作者举出了数十个不同的实验来证明这一观点,苏轼则通过自我反省得出了这一结论。
只把我们对未来的错误预期当成是一种既成事实,而不去思考其背后的原因,未免有些浅尝即止。这里本书的作者虽然没有点明,但借用《自私的基因》中提出的模因(meme),我们对物质的追求不是为了让我们自身幸福,而是为了让物质能让我们幸福这一信条传播下去。在当前的经济发展模式下,永远渴求更多的消费者是经济发展的源泉,广告业的存在也是维护某个产品能让你幸福的错觉。
知道了这些又该怎么样了,要做的不是陷入虚无主义,而是如王安石所写的”知世如梦无所求,无所求心普空寂。 还似梦中随梦境, 成就河沙梦功德。“。你知道职位的提升不会另你更加快乐,可是你任然努力工作,这时你就不再是晋升这一目标的人质,因为你已经提前把自己的妄想“杀死了”。你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外在的奖励,而只是因为内在的原因,比如这份工作能让你学到新的知识,能让你帮助你关心的陌生人。这就是我开篇所说的,这是一本解毒的书,当前这个时代,有太多人抱怨是个浮躁的社会,这病症的根源,就在于人们没有弄清楚幸福的来源。
不过如果你能有幸看到这篇文章,说明你心里大概想明白这个道理。这里再引用书中的一句话”Our brain accepts what the eyes see and our eye looks for whatever our brain wants.”。对于那些一心只想着赢取白富美的人,他们不会明白,心理学家称为习惯化(habituation),经济学家称为边际收益递减的,我们大多数人称其为婚姻。娜拉出走了,可是她并不会因此脱碳换骨。
我们回忆时按照当下的得失重构事实,以避免认知失调,这使我们即使有丰富的经验无法转化为洞见;我们总认为自己不是一般人,以维持自己的自尊,这使得我们听过的道理和故事无法让我们过好一生;我们总是听我们预先选择的观点,以免让自己的世界观频繁的被重建,这使得我们无法从咨询别人的意见中受益。所以这本书给出的建议是,当我们预估未来时,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普通人,多去查询统计数据;当我们评估过往时,不要借助自己的记忆,而要倚靠数据;当我们倾听时,不要心怀成见。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是前赤壁赋中的句子。前赤壁的苏子,还在感慨时间的流逝带来的虚无之感,这暗示着他还没有完全的领悟到是自己对未来的预估导致了这份感伤,若把自己看成一个平凡的人,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在未来的预期里,自其不变者而观之,那么又有什么可以羡慕的了,物我皆无尽。从骨子里明白了这些道理,才能用白描的笔触写下后赤壁赋里“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也。”。文为心声,诚非虚言。
Destinasy2019-02-03 21:55:39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赞 3